石涛(1642—约1707年),清代画家、中国画一代宗师。清初“八僧”之一。法名原济,一作元济,本姓朱,名若极,字石涛,又号苦瓜和尚、大涤子、清湘陈人等。广西全州人,晚年定居扬州。明靖江王后裔,幼年遭变后出家为僧,半世云游,以卖画为业。早年山水师法宋元诸家,画风疏秀明洁,晚年用笔纵肆,墨法淋漓,格法多变,尤精册页小品;花卉潇洒隽朗,天真烂漫,清气袭人;人物生拙古朴,别具一格。存世作品有《搜尽奇峰打草稿图》、《山水清音图》、《竹石图》等。
石涛,本姓朱,名若极,小字阿长。明靖江王后裔。其父朱亨嘉为九世靖江王,1645年于南明政权覆灭后自称“监国”而被也是监国的朱聿键擒并幽囚而死。是时石涛4岁,宫乱之际由仆臣负出逃走,后落发为僧。法名初为超济,后改原济(或元济),号石涛。由于改朝换代时石涛很小,父亲之死又属明室内斗,不是直接被清兵所杀,幼年出家也不乏为了逃避朱聿键军队的追杀,故其痛失家国的内心情绪比起八大来明显要弱得多。其后中年能两次迎驾康熙皇帝南巡,甚至有“欲向皇家问赏心,好从宝绘论知遇”的念头,足以明证他对清朝没有根深蒂固的恨。从某种意义来说,倒是时代变革给了他脱离藩王世子羁绊而有自由发展的机遇,使之从小就兴趣并自主于艺术,据《虬峰文集》卷十六《大涤子传》记:“年十岁,即好聚古书,然不知读。或语之日:不读,聚奚为?始稍稍取而读之。暇即临古法帖,而心尤喜颜鲁公。或日:何不学董文敏,时所好也。即改而学董,然心不甚喜。又学画山水人物及花卉翎毛。楚人往往称之。”足见白小明确的审美爱好倾向及学画精意。
石涛以童心直面书画和自然,在佛禅的导引使之空明无瑕里,于满目青山之中一尽孩童的天真烂漫,于前人书画之中自主于审美主张。这幼年出家自由成长的经历,对他的艺术追求很有影响。例如,他起名号的思路就很独特,初在广西湘源出家,就起号为湘源济山僧、清湘陈人、清湘遗人、清湘老人、粤山人;在南京主持长干寺一枝阁达六年之久,起号为一枝叟;当欲过清净还俗生活,一涤过去的一切,就取号大涤子。这些所号,有随着经历变化而变化的特征,这说明石涛有着重客观自然感受的艺术追求。这种艺术追求,早在石涛15岁时就从作品和理论两方面映出空明之心。广东省博物馆藏十二页《山水花卉册》中的《荷花图》页即为代表作之一。之所以认为是15岁的作品,是因为该册中风格一致的另一幅水仙图上有落款“丁酉二月写于武昌之鹤楼”,丁酉,1657年,正是石涛少年风华正茂时。此图虽看来是用白描的手法,却力图表现夏日荷花蓬勃生命力的风神。为了强调荷花的丰满感,悉心把握线条的虚实感以及花瓣细脉的充实感,并至密至满地夸张荷叶的叶脉来丰实辅衬之。即使花叶之外的空间,也用短线的水纹再次丰满画面,全图一再强调满与密的要素,尽管只是白描,却不乏“接天莲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”的意境追求。其白描线条,与一般花鸟画讲究起行顿挫用笔的传统白描很不同。他把山水画用笔经意中的不经意蒙养于白描荷花。如倪云林山水般枯渴之笔的勾线,中锋侧锋并用里自有一种拙意。并且,间以侧笔皴擦荷花瓣尖,让人根据经验感觉那是荷花瓣尖的红色。还有皴擦之笔略衬叶脉表现深绿色,虽着笔寥寥却倍觉生机盎然。专心表达个人对自然荷花的感受而自出画法,是石涛此少年之作的最大特点。
石涛花鸟画有白描、彩墨、水墨三种形态的表现。
白描形态除了《荷花图》页外,同册中的《水仙图》页也是代表作品之一。与前图枯笔勾线不同,此图是用较含水分的毛笔以兰叶描淡墨画了水仙叶,行笔自由流畅,水仙花的处理,是用浓墨醒淡墨的方法而显出精神。所以,如果说《荷花图》页是运化了山水画的笔法,那么《水仙图》页则运化了传统白描花鸟画的笔法。而另一幅同册中作品《梅花图》页,更用出神入化般的线条虚实相生写梅花,并且由于梅干处理是用适当的淡墨,依据结构作适当的皴擦,而获得节奏的律动,尤其与线条的生动感相映成辉。
石涛花鸟画法的多变,体现了他画论功底的一斑。作为清代卓有成就的画论家,他是以天才画家的艺术实践,用深悟禅理的通脱,深入中国传统哲学思想,著《画语录》树立了完整的中国画学思想。其中心“一画”说:“太古无法,太朴不散,太朴一散而法立矣。法于何立,立于一画。一画者众有之本、万象之根。见用于神,藏用于人,而世人不知所以。一画之法乃自我立,立一画之法者,盖以无法生有法,以有法贯众法也。夫画者,从于心者也。”道出了中国绘画的画法真谛,第一是要在“一画”开鸿蒙处悟,第二是画者要在“从于心者”悟。于此阐明的画法是“至人无法,非无法也,无法而法乃为至法”。阐明的学古是“尝憾其泥古不化者是识拘之也。识拘于似则不广,故君子惟借古以开今也”。阐明的笔墨是“墨非蒙养不灵,笔非生活不神。能受蒙养之灵而不解生活之神是有墨无笔也,能受生活之神而不变蒙养之灵是有笔无墨也”。他特别辟“尊受章”强调感受最为贵,“然贵乎人能尊得其受,而不尊自弃也”,“受画者必尊而守之强而用之,无闲于外无息于内”;所谓“受”,是在认识“一画含万物于中”前提下,畅达“画受墨、墨受笔、笔受腕、腕受心”的气脉,从而“如天之造生,地之造成”,“此其所以受也”。石涛认为,“尊受”是画家本人的气质自励,特引《易经》中“天行健,君子以自强不息”语来激励强者。这是说,个性感受的突出表征能构成绘画的灵魂。石涛种种画法正基于此。
其醒透与脱尘,还突出地表现在画兰竹的笔墨上。虽然画兰竹,如郑板桥云“石涛善画盖有万种,兰竹其余事也”(《板桥题画》),却成就很高,领当时专爱此道的文人画一代风骚。因为“是竹是兰皆是道”,所以石涛画兰竹无论纵横挥洒幽谷空兰长卷、深壑清竹纵轴,还是凝敛心气小写只枝片叶朵花,都是一开鸿蒙清新得道。